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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可以狠辣,可以恶毒,可以坏得人神共愤,但绝对不能蠢!因为他的智商上限,体现出了主角的智商上限。

一个女性觉醒的幻梦,一曲跨越时代的悲歌——我看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下)

  书接上回,娜拉企图劝丈夫海尔茂改变主意,她试探性的旁敲侧击了一下。


  以下是原文节选:


娜拉:我倒是有事要你帮忙。

海尔茂:说来听听。是什么事?

娜拉:没人像你这么有品位。我想在化妆舞会上光鲜夺目。托尔瓦,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告诉我应该装扮成什么样子,还有我的服装该怎么做?

海尔茂:啊哈,你这个有主见的小家伙也在找救兵?

娜拉:是的,托尔瓦,没你的帮助我就没法子了。

海尔茂:好,好,我来想想。我们会想出好办法的。

娜拉:噢,你真好。(走到圣诞树那里,停下)红花看起来真美。——你说,那个克罗格斯塔做过的坏事真的就很坏吗?

海尔茂:伪造签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娜拉:他这会不会是出于无奈?

海尔茂:有可能,或者也可能是像很多人一样,——出于轻率鲁莽。我并非冷酷到因为一件错事就不管是非情由地谴责一个人。

娜拉:就是嘛,托尔瓦!

海尔茂:很多人都可以重拾道德尊严,只要他公开认罪,并且接受惩罚。

娜拉:惩罚——?

海尔茂:可是克罗格斯塔没有走这条路;他用诡计和骗术逃过了惩罚;这就让他在道德上败坏了。

娜拉:你觉得这会不会是——?

海尔茂:你想想,这样一个负罪之人必须不断地说谎、伪装,连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在他的妻子和孩子面前——也要一直戴着面具。最可怕的事,娜拉,就是他对他的孩子也这样。

娜拉:为什么?

海尔茂:因为如此充斥着谎言的氛围给整个家庭带来的是污染和病毒。在这样的家中,孩子们呼吸的每一丝空气里都充满了丑恶的苗头。

娜拉:(在他背后走近他)你真这样想?

海尔茂:噢,亲爱的,这是我作为律师的经验。几乎所有年轻时就道德堕落的人都有一个说谎的母亲。

娜拉:为什么只是——母亲?

海尔茂:通常都是从母亲那里传来的;不过父亲当然也会家造成同样的影响。这是所有律师都知道的。那个克罗格斯塔年复一年,在家中用谎言和伪装来毒害他的亲生孩子;所以我把他叫做是道德不健全的人。(双手伸向娜拉)所以我可爱的小娜拉要向我保证不提他的事情。握握手,一言为定。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把你的手给我。对了。一言为定。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肯定是不可能一起工作的;我一靠近这种人就会浑身不舒服。

娜拉:(把手抽回来,走到圣诞树的另一头)这里真暖和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海尔茂:(起身,把文件收拾起来)对,我也想要在晚饭前再看一会儿文件。我也会想想你的服装问题。或许我还有可以包在金纸里挂到树上的东西。(把手放在娜拉的头上)啊,我亲爱的好娜拉,我的小云雀。(他走进自己的书房,关上门)

娜拉:(沉默一会儿后,轻声地)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保姆:(在左侧的门口)孩子们好生哀求,想到妈妈这里来。

娜拉:不行,不行,不行。不要让他们到我这里来!安娜玛丽,你陪着他们。

保姆:好的,好的,太太。(关门)

娜拉:(害怕得脸色苍白)毒害我的孩子——!污染家庭?(短暂停领;头向后)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不知道大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反正我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娜拉啊!你被自己丈夫cpu了,你知道吗?就像你一开始都会下意识的问:“为什么只是——母亲?”可是后来你却害怕自己会:“毒害我的孩子——!污染家庭?”


  不过这并不是娜拉的错,如果我是和她一样,与外界隔绝,没有建立坚定的价值观,没有足够的见识和自信的女人,我真的也会和她一样。


  洗脑无处不在,我自己也经历过这样一个阶段。


  尽管我已经受过足够健全的教育,有了很多的见识,我依然不可避免的曾经被资本洗过脑,并受窘于周围人群的目光。


  比如:我为了追求所谓的完美身材而拼命减肥,挨过饿,办过健身卡,也买过不少减肥产品(包括并不限于:减肥药,束身衣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保健品);我为了自己不够美丽的容貌而焦虑,幻想过依靠整容变漂亮;我追求大牌服饰和名贵的包包,以为只要自己穿戴得好就是白富美;排几小时的队只为买一杯网红奶茶拍照发朋友圈;我还曾经对着校草发花痴,沉迷于霸总系列网络小说,幻想着只要能变得好看,就能得到美好的爱情。

  

  现在回想起来,我现在为了还信用卡而流的泪,全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而那些洗过我脑的人,只是想要我口袋里的钱!被资本洗脑,这是病,得治!唯有多读书,读好书,方能治蠢病。


  书归正传,咱们继续说娜拉。


  克罗斯塔先生威胁娜拉,如果她不能成功劝说她的丈夫改变主意,或者立即还清欠款,那他就会去告发娜拉,等到那个时候,不仅是娜拉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她的丈夫也会名誉扫地,失去一切,包括他才刚刚起步的事业。


  娜拉此时还比较倔强,她强硬的表示,她对于劝说自己的丈夫改主意和马上还清欠款全都无能为力。


  克罗斯塔先生决定写一封信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直接告诉娜拉的丈夫,威胁他,让他来选择该怎么做。


  为了尽快还清欠款,娜拉想尽了办法,期间还试图向阮克医生借钱。


  可是当阮克医生表示,他其实一直在暗恋着娜拉的时候,娜拉被他的表白吓得退缩了。


  关键时刻,还是娜拉的好闺蜜——琳德太太出手了,琳德太太表示,她和克罗斯塔先生曾经是恋人,她可以去劝说克罗斯塔先生改变告发娜拉的想法。


  于是在琳德太太的劝说(献身)下,克罗斯塔先生还是把借条还给了娜拉,可是奇怪的是琳德太太却没有让克罗斯塔先生把威胁海尔茂的信要回来,理由是:要让娜拉夫妻不再相互隐瞒,回避问题。


  好吧,这个理由委实有点迷惑,但是这毕竟是一个戏剧,大概是因为篇幅有限,所以无法展开了写更多的铺垫和解释,总体来说算是瑕不掩瑜。


  下面是海尔茂收到威胁信时的表现:


(她正要从门厅跑出去,海尔茂把门猛一推开,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拆开了的信。)

海尔茂:娜拉!

娜拉:(高声尖叫)啊——!

海尔茂:这是什么?你知道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吗?

娜拉:是的,我知道。让我走!让我出去!

海尔茂: (把她拉回来)你要去哪里?

娜拉:(使劲挣脱)托尔瓦,你不要救我!

海尔茂:(向后绊了一脚)是真的!他写的是真的吗?太可怕了!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娜拉:是真的。我对你的爱胜过世上的一切。

海尔茂:你不要打岔。

娜拉:(向他走近一步)托尔瓦——!

海尔茂:你这个祸水, ——你做了什么呀!

娜拉:让我走吧。你不能为我担这个罪。你不能自己承担下来。

海尔茂:不要演戏了。(把通向门厅的门锁住)你就待在这里,把事情交待清楚。你明白你做了什么吗?回答我!你明白吗?

娜拉:(直瞪瞪地盯着他,用僵硬的口吻说)是的,我现在开始彻底明白了。

海尔茂:(来回走)我算是看清楚了。太可怕了。整整八年了,——这个曾经让我高兴、让我骄傲的女人,一是个虚伪的骗子,——不对,比那更坏,——是个罪犯!——啊,所有这一切都无比丑恶!呸,呸!(娜拉保持沉默,仍然直瞪瞪地看着他。)

海尔茂:(在她面前停下)我早该料到这种事会发生。我早该料到。你父亲的鲁莽作风——。闭嘴!你父亲的鲁莽作风全都传给你了。没有信仰、没有道德、没有责任感——。哎,我对你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招来这样的惩罚。我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而你就这样报答我。

娜拉:对,就这样报答你。

海尔茂:你把我的幸福全都毁了。我的前途让你给断送了。想想就可怕。我的命运被掌握在一个没有良知的人的手里;他想把我怎样就怎样,想问我要什么就要什么,我随他摆布,——一声都不敢吭。我会可怜巴巴地往下沉、一直沉到底,——都是因为一个轻率的女人!

娜拉:当我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就自由了。

海尔茂:哦,别假惺惺的。这种话你父亲也是随口就能说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离开了这个世界,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他还是可以把这件事告知天下;他要是那么做,我就可能被怀疑是知情故纵。别人或许会以为,这件事是我策划的,——是我唆使你做的!这一切我都要谢谢你啊,——我们结婚到现在,我一直都把你捧在手心里。现在你明白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娜拉:(冷酷、平静地)我明白。

海尔茂: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我无法理解。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把披肩脱了。我说脱了!我先得想个办法,无论如何要安抚住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封锁这件事的信息。——至你和我,表面上还是得做得和从前一样。但这自然只是掩人耳目罢了。你自然还是住在这个房子里。但是不许你教育孩子:我不敢将他们托付给你——。哦,没想到我竟然要对你说这样的话,我曾经那么深爱你,——直到现在还是——!,这是往事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幸福可谈;能挽救的只有残存的一点碎片和面子——(门铃声响起)


  门铃声响起,女佣拿来了一封新的信,那是娜拉的欠条,克罗斯塔先生把娜拉的欠条还给了她。这下,娜拉得救了,这时,海尔茂又变脸了。他烧了信和欠条,开始准备挽回娜拉的信任。

  

海尔茂:娜拉!——不对,让我再看一遍。——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获救了!娜拉,我获救了!

娜拉:那我呢?

海尔茂:你当然也获救了;我们俩都获救了。你瞧。他把你的借条还给你了。他说他改主意了,后悔了——;还说他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好的转机——;哦,管他说了什么呢。我们得救了,娜拉!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了。哦,娜拉,娜拉——;不对,得先把这个可恶的东西弄掉。让我看看——(瞅了一眼借条)不,我不要看;只当是我做了一场梦。(把借条和两封信都撕成碎片,统统扔进壁炉,看着它们燃烧)你瞧,现在全好了。——他在信里说,从圣诞夜到现在——。哎,娜拉,这三天你一定过得很艰难。

娜拉:这三天我斗争得很辛苦。

海尔茂:而且很痛苦,看不到出路——。不,我们不说这些丑事了。我们现在只要庆祝,要不断地说:这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娜拉,你听见了吗,你好像没明白:这件事结束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直瞪瞪的?哦,可怜的小娜拉,我明白了;你不敢相信我原谅了你。但是娜拉,我原谅你了;我发誓:我饶恕你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出于对我的爱。

娜拉:这话没错。

海尔茂:你对我的爱,是一个妻子对丈夫应有的爱。只是你做事的方式欠缺考量。但你以为,就为了你不会独立处事,我就会爱你少吗?不会的,不会的;你靠着我就行了;我会指点你;我会引导你。假如你这个妇人的无奈没有让你在我眼里加倍可爱,那我就不是真正的男人。我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垮了,你可不要把我对你说的那些可怕的话敌心里去。我已经原谅你了,娜拉;我向你发誓,我已经宽恕你了。


  看到这一段,各位是不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的,我觉得这一段像极了家暴男在殴打完妻子以后,去妻子的娘家跪求妻子原谅自己,劝她和自己回家。而且海尔茂更加无耻的是:他还把欠债的原因全部推给了娜拉,他假惺惺的说娜拉错在不该自作主张,让娜拉继续依靠他,甚至还单方面宣称他原谅娜拉了!

  

  明明这件事的起因就是海尔茂的病,他却避重就轻,只说娜拉不该擅作主张,这里有个前提,就是女性的地位天然是低于男性的,所以男人要做“爹”,他可以随意处置娜拉,而娜拉不请示他就自作主张就是不对!这完美体现出了:1.海尔茂天然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2.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我都情不自禁的要为他叫好:这个锅甩的,真漂亮!


  就像那些打不过外敌就送女人去和亲的皇帝;就像那些自己国君整亡了国,却要骂妃子是狐狸精的文人;还有那些和君王一起演戏,屠杀后宫女子用来稳定军心的武将。


  女人们何其无辜,明明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就变成了男人口中的红颜祸水?因为她们就没有被赋予能够做坏事的相应的权力,她们只是男人手中的一个玩物,但是,女人只做花瓶也有罪,她们有规劝男人积极向上的义务,说得好听点就是:相夫教子,贤妻良母。

  

  男权人士们真是又当又立啊,不给权力还要求女人们承担相应的义务,这不就是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他们让女人靠什么来活?一口仙气吗?

  

  有了功劳就是“爹”管理的好,有错误就是女人不听话,就是“作”。这不就是欺负她们没有话语权,不能发声为自己辩解吗?


  而且,盲生,发现华点了吗?


  海尔茂在抱怨(审判)娜拉的时候句句话都不离娜拉的父亲,他不断提高自己的道德地位,夸大自己的成绩,并通过贬低娜拉父亲的道德品质来近一步贬低和否认娜拉的品行。

  

  在潜意识里,海尔茂就没有把娜拉与自己相提并论,他把自己与娜拉的父亲作为对立面,娜拉没有与他对立的资格。


  当他看到欠条被拿回来了,发现自己已经安全了的时候,为了哄好娜拉,海尔茂再次表示:娜拉是一个没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相当于未成年人,是要被他监护和教育的,只有依靠他,娜拉才能好好生活下去,离开他,娜拉将无法独立生存。


  这表面是在保护娜拉,实则在cpu娜拉,让娜拉对外界的生活产生害怕,从而不敢离开他。


  这让我想到一句听起来很美好的话: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注意这句话中的“你”和“我”的位置,表明了这句话是出自于女性之口)。


  不过娜拉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从她能写会算,和擅长歌舞等方面能看出来)她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下面我们来看看娜拉的表现。


娜拉:谢谢你的宽恕。 (从右侧门出)

海尔茂:不,别走——。(看进去)你到卧室去做什么?

娜拉:(在房里)把化妆舞会的礼服脱了。

海尔接:(在开着的门口)对,脱掉它;你可以冷静下来了,我受惊了的小夜莺,定定心。好好休息休息;我有宽广的翅膀,可以呵护你。(在门口走来走去)哦,我们的家多么温馨美丽啊,娜拉。在这儿你可躲避风雨;在这儿我会把你当成我从老鹰爪子下救出的鸽子那样照顾你;我会让你可怜的砰砰跳的心平静下来。慢慢地,娜拉,我会做到的,相信我。明天,这一切都会在你眼里不同了;一切都会很快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我就不必再告诉你我已经原谅了你;因为你自己会清楚地感觉到,我原谅了你。你怎么可能相信我会想到要把你赶出去,甚至是怪你?哦,娜拉,你不了解一个真男人的心。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够在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原谅了妻子,——真心诚意地原谅了她,——这是一件无比甜美和满足的事情。从此,他的妻子成了他双重意义上的财富;他就好比是重新赋予了他妻子生命;他的妻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孩子。从今以后,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了,你这个迷途无助的小家伙。你什么也别担心,娜拉;只要你的开心对待我,我就是你的意志力和良知。——怎么?你不睡觉吗?你换了身衣服?

娜拉:(穿着日常服装)是的,托尔瓦,我现在换了身衣服。

海尔茂:可是,这么晚了,你为什么——?

娜拉:今晚我不睡。

海尔茂:娜拉,——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么直瞪瞪地

娜拉:你坐下。这得有一会儿。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海尔茂:(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娜拉,你这样弄得我很紧张。我不懂你。

娜 拉:这就对了。你不懂我。而我也从来都不懂你直到今晚。不,你不要插话。你听我说就行。 —这是一场清算,托尔瓦。

海尔茂:你是什么意思?

娜拉:(短暂沉默之后)我们现在坐在这里,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事情?

海尔茂:什么事情?

娜拉:我们结婚已经八年了。你有没有想到,这是你和我作为夫妻,第一次严肃地谈话。

海尔茂:是啊,严肃的,——什么叫严肃的?

娜拉:整整八个年头了,——要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就更长了,——我们从来没有严肃地讨论过一件严肃的事情。 

海尔茂:难道你要我不停地告诉你那些你帮不上忙的烦心事吗?

娜拉:我说的不是烦心事。我是说,我们从来没有一起严肃彻底地讨论过一些事情。

海尔茂:可是,亲爱的娜拉,那样对你合适吗?

娜拉:这话说到正题上了。你从来就不懂我。——我受过不少委屈,托尔瓦。先是在爸爸那里,后来是在你这儿。

海尔茂:什么!我们俩,——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爱你的两个人。

娜拉:(摇头)你们从来没爱过我。你们只是觉得,爱我是件好玩的事情。

海尔茂:娜拉,你这算什么话?

娜拉:就是这个话,托尔瓦。我和爸爸一起的时候,他把他所有的看法都告诉我,于是我就和他看法都一样;即使我有别的看法,也不会让他知道;因为他不会允许。他把我叫作他的娃娃,他和我玩,就像是我和我的娃娃玩。然后我落户到了你家——

海尔茂:你就这样称呼我们的婚姻吗?

娜拉:(不理他)我是说,然后我从爸爸的手里到了你的手里。每件事情你都按照你的喜好来安排,所以我就与你有了一样的喜好;或许我假装与你有一样的喜好;我也不同知道——;我觉得可能两者都有;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是装的。回过头去看看,我觉得我在这里过得像个穷人一样,——得过一天且过一天。我的生计就是为你做把戏,托尔瓦。而你又喜欢那样。你和爸爸对我犯下了大罪。我如今一无是处,都是你们的错。

海尔茂:娜拉,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不懂感恩!你在这里难道不幸福吗?

娜拉:不幸福,我从来就没有幸福过。我以为我幸福,但是我从来都不幸福。

海尔茂:不——不幸福!

娜拉:不幸福,只不过是有些乐趣罢了。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但是我们的家只不过是一个游乐室。我在这里做了你的玩偶妻子,就像我在家是爸爸的玩偶孩子。而孩子们呢,就是我的娃娃。我觉得和你一起玩挺愉快的,就像孩子们也觉得和我一起玩挺愉快的。那就是我们的婚姻,托尔瓦。

海尔茂:你的话有些道理,——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了。但从今以后就不一样了。我们不再玩了;而是要把心思放在教育上。

娜拉:谁的教育?我的还是孩子们的?

海尔茂:你还有孩子们的,我亲爱的娜拉。

娜拉:啊,托尔瓦,你教不来我如何做一个适合你的妻子。

海尔茂:你竟说这话?

娜拉:而且我, ——我怎么又有能力去教孩子呢?

海尔茂:娜拉!

娜拉: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 ——你不敢把这个任务托付给我。

海尔茂:那是我在气头上说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

娜拉:但是你说的很对。这件事我胜任不了。我必须先解决另一件事。我必须先教育自己。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我必须独自完成。所以我现在要离开你了。

海尔茂:(跳起来)你说什么?

娜拉:要想了解我自己和周围的一切,我就必须要一个人过。所以我不能再和你住在一起了。


  娜拉终于觉醒了,她发现自己在原生家庭里就是父亲手中的玩偶,嫁人后就被父亲无缝衔接的交给了丈夫,变成了丈夫的玩偶,她的地位一直没有变,只是换了一个主人。


  她决心努力去做一个人,一个能获得别人尊重的、拥有自由的人。


娜拉:明天我就回家, —我是说,回老家。我在那里最容易找到出路。

海尔茂:就凭你这个无知、没有经验的人?

娜拉:我会努力积累经验,托尔瓦。

海尔茂:所以你就离开你的家、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孩子!你不想想,别人会说什么话。

娜拉:这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必须这样做。

海尔茂:哦,真让人作呕。你就这样背叛你最神圣的责任。

娜拉:你说我最神圣的责任是什么?

海尔茂:这还要我告诉你吗!难道不是对你丈夫和孩子的责任吗?

娜拉:我也有其他同样神圣的责任。

海尔茂:你没有。其他什么责任?!

娜拉:对我自己的责任。

海尔茂:你首先是个妻子、是个母亲。

娜拉:这话我已不再相信。我相信,我首先是一个人,—与你一样的一个人,——或者至少我要学着去做一个人。托尔瓦,我知道大多数人都会同意你的看法,而且书里也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不能再满足于大多数人的看法和书里的说法。我必须自己考虑问题,来把它们弄清楚。

海尔茂:难道你不清楚你在自己家里的位置是什么吗?难道在这种问题上你没有一个全能的向导吗?难道你没有宗教信仰吗?

娜拉:哦,托尔瓦,我根本就不清楚宗教信仰是什么。

海尔茂:你在说什么?!

娜拉:我只听到杭森牧师在我坚信礼上说过一些话。他说,宗教是这个,宗教是那个。等我离开了这里的一切,独自生活的时候,我就要把这件事情也弄个清楚。我要看看杭森牧师所说的话对不对,至少对我来说对不对。

海尔茂:哦,这样的话从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子嘴里说出来,真是闻所未闻!如果宗教不能指你走上正道,那就让我来唤醒你的良知。是非感你总还是有的吧?或者,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连是非感也可能没有了?

娜拉:嗯,托尔瓦,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回答了。我根本不知道。在这种事上我很糊涂。我只知道,我和你在这些事情上的看法很不一样。我还听说,法律也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但如果说法律是对的,那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女人似乎没有权利照顾她临终的父亲的感受,也没有权利救她丈夫的命!我不信这个。

海尔茂:你的话就好像是个小孩子说的。你不懂社会是什么样的。

娜拉:不,我不懂。但是现在我要来搞懂它。我一定要来看看,谁是对的,是社会还是我。


  海尔茂先是威胁娜拉,说外面很危险,家里才安全,可是娜拉不为所动,于是他又用整个涩会对女性的所谓“责任”来规训娜拉,娜拉反击到:她的责任分先后,首先她要保证自己做一个有尊严有自由的人。于海尔茂又是企图用宗教信仰来控制娜拉,结果娜拉来了一招狠的:她不会盲从于宗教,如果这个信仰是不正确的,她宁愿没有信仰。

  

  海尔茂没有办法,开始来软的,他想用“爱情”来掩盖他控制和压迫娜拉的事实。请看下面的原文:

  

海尔茂:那么你能不能帮我明白我是如何辜负了你的爱?

娜拉:能。是今晚,当那件美妙的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那时候我看到,你不是那个我理想中的男人。

海尔茂:再说清楚点;我不懂。

娜拉:八年了,我耐心地等待;我的天啊,我很清楚,美妙的事情不是随便哪天都会发生。所以当这个大祸临头的时候,我确信:美妙的事情要来了。当克罗格斯塔的信躺在信箱里的时候,——我万万不会想到,你会在这个人开的条件面前弯腰。我确信,你会对他说:你去把此事公布于天下吧。而且在这之后就——

海尔茂:就怎么样?在我让我的妻子任世人羞辱之后——!

娜拉:在那之后,我确信你会挺身而出,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我的错。”

海尔茂:娜拉——!

娜拉:你是不是觉得我绝对不会接受你为我做出的这样的牺牲?没错,我当然不会。但是我的话和你的话比,根本没有分量。——那就是我一直盼望着但又害怕的那件美妙的事情。正是为了阻止这件美妙事情的发生,我才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海尔茂:我会心甘情愿地日夜为你工作,娜拉,——为你承担悲伤、与你分享渴望。但是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爱的人牺牲自己的名誉。

娜拉:成千上万的女人就是这样做的。

海尔茂:哦,你考虑问题和说话都像是个傻孩子似的。

娜拉:好吧。但是你考虑问题和说话都不像是我可以与之同甘共苦的男人。你的恐慌,——不是因为怕我有危险,而是怕你自己有危险。——当一切危险都过去的时候,——你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你的小云雀、你的玩偶,——但是从今以后要加倍呵护,因为它不懂事、很脆弱。(起身)托尔瓦,——在那一刻我意识到,这八年来我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还和他生了三个孩子——。哦,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念头!我恨不得将自己撕得粉碎。

海尔茂:(沉重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真的是产生了很大的隔阂。——哦,但是,娜拉,这个隔阂难道就没有填补的可能了吗?

娜拉:现在的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了。

海尔茂:我有力量重新做人。

娜拉:假如你的玩偶和你分开了,——你也许会有这个力量。

海尔茂:要分开,——要和你分开!不,不,娜拉,我无法想象。

娜拉:(走进右侧房间)所以我就更应该走。(她拿着外衣和一个小旅行包出来,将旅行包放在来边的椅子上。)

海尔茂:娜拉,娜拉,现在别走!等到明天。

……

海尔茂:娜拉,——对你来说,我就永远是一个陌生人了吗?

娜拉:(拿起旅行包)哦,托尔瓦,除非那件最美妙的事情发生。

海尔茂:你告诉我,最美妙的事情是什么?

娜拉:那就要你和我都得改变,那样——。哦,托尔瓦,我不再相信什么美妙的事情了。

海尔茂:但我要相信。告诉我!我们都改变,那样就——?

娜拉:那样我们的结合就能成为真正的婚姻。告辞了。(从门厅走出去。)

海尔茂:(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摊坐下去,双手捂着脸)娜拉!娜拉!(环顾四周,站起身来)空了。她不在了。(他心中生起一线希望)最美妙的事情——?!(下面传来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剧终


  娜拉离家出走了,她摔门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欧洲,也在后来惊醒了“五四”之后积极探索中国出路的知识分子们。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娜拉”被几乎所有的中国知识分子谈及、议论、分析,并逐渐成为了他们进行思想启蒙的重要的角色符号。

  

  就是在“五四”运动中,我们经历了“废除裹脚”“女性与男性平等接受教育”“天乳运动”等一系列争取女性权益的斗争运动。


  戏剧演完了,娜拉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她出走以后将会经历些什么?在那样一个父权至上的年代她真的能够站起来吗?


  对于这个方面我个人觉得并不乐观,因为娜拉所处的那个时代,前面就说了,女人没有经过丈夫或父亲的同意,连借钱都是违法的。虽然娜拉认为她的闺蜜琳德太太可能会收留她,但是,别忘了琳德太太的工作可是在海尔茂的帮助下才得到的,琳德太太本身就是海尔茂的下属,可以想像琳德太太的立场会站在哪一方。


  而且我感觉琳德太太对娜拉的心意成迷,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参考一下元代戏曲家关汉卿创作的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这个剧中的赵盼儿才是真心为闺蜜着想的好榜样,有勇有谋还有一副热心肠。


  比起侠肝义胆的赵盼儿,琳德太太实在是差了点意思。


  让我们来看看易卜生本人是怎样回答这个问题的:相传在许多妇女们一同招待他的筵宴上,代表者起来致谢他作了《傀儡家庭》,将女性的自觉,解放这些事,给人心以新的启示的时候,他却答道,“我写那篇却并不是这意思,我不过是做诗。”


  这就是我说这部作品是一个幻梦的原因,因为作者本人也只是给你写了一个梦。


  看完作者的话,我是真的懂了,鸡蛋再好吃,也别去看那只下蛋的母鸡,会失望的。


  尽管如此,点赞、推荐和关注依旧是你们对作者最大的支持,作为一个作者,我还是希望能得到读者们的支持的,毕竟单方面的爱和输出是无法持久的。


  《玩偶之家》的面世在1879年,距今已经过去了144年。时至今日,我们这些生活在新时代的女性们又真的站起来了吗?如果我们已经完全站起来了,那我们为什么还有着那么多的烦恼和困惑呢?究竟是什么阻碍了我们前进的路,是什么迷惑了我们的眼?为什么会有《使女的故事》这种反乌托邦类型的作品出现呢?

  

  为什么到了今天我们还要继续讨论娜拉?


  因为这个涩会问题不但不分民族和国界,还跨越了时间,一直到今天依然存在!

  

  即使现在已经进入了提倡男女平等的新时代,我们的涩会,我们的父母、亲人,甚至我们自己,依然在规训我们,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女人,只是这种“规训”变得更加隐秘,更不易被察觉,甚至被包上了以爱为名的糖衣,比如催婚,比如网络上泛滥的各种娇妻文学,比如资本对我们的各种物化和捧杀……

  

  所以我才说这部作品是一曲跨越时代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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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我准备写一些基于《玩偶之家》而产生的衍生作品的阅读,以及结合了这些衍生作品的理解和思考,所以下一章写的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思考,而不是像这两章一样,引用了过多的原文。但会提及和引用到大量的相关书籍,包括并不限于:鲁迅先生的《挪拉走后怎样》《伤逝》,波伏娃女士的《第二性》,老舍先生的《月牙儿》,亦舒女士的小说和由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我的前半生》等等,可能还会提及和批判一些比较出名的网文和电视剧,对它们中出现过的女性和男性形象进行深度挖掘。敬请期待下一章:当我们在讨论和批判“恋爱脑”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痛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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