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九】红尘炼心（一百零六）有时候真相也是一种假象
“啊——”一个充满惊恐的尖锐女声，刺破了小花枝巷清晨的静谧。
好在此处地段僻静，在此居住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外室，不用大清早起来讨生活。她们大部分深居简出，也没有什么商铺开设在此处，清晨时分，各家院子全都门户紧闭。
“杀……”杨氏刚刚喊出这个字就被唐押司捂住了嘴。
“别喊！”双目血红的唐押司形同修罗恶鬼，他一手捂住杨氏的嘴，另一只手把刀架在了杨氏的脖子上。
刀刃上传来的阵阵寒意让杨氏脖颈处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全身就像在筛糠一样颤抖不停。
听到来自唐押司的言语威胁，她赶紧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表示自己一定不喊，并用眼神祈求唐押司放过她。
谁知这时杨氏的母亲杨婆子闻声从院子里赶了出来，见到倒在血泊中的郭大少，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就要叫嚷。
唐押司当机立断一刀就抹了杨氏的脖子，猛的一推，杨氏捂着脖子软倒在地，鲜血喷溅流了满地，她就像一只被屠宰的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嘴里流出粉红色的泡沫，在地上不停抽搐挣扎。
唐押司不再管她，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掐住了杨婆子的喉咙，把杨婆子掐得白眼直翻。
“不准喊！你照我说的做就能保住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就到送你去地下和你女儿团聚。”唐押司恶狠狠地道。
一定有人会问，唐押司已经连杀了两个人，为什么不赶紧逃走，反而还要放过杨婆子呢？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唐押司此番杀死郭大少是因为激愤，但他杀死杨氏留下杨婆子却是在冷静思考后作出的决定。
只因他在衙门里担任刀笔吏多年，各类犯人的刑判文书多由他来撰写，精通刑律的唐押司自然懂得怎样去钻这律法的空子。
根据景封朝的律法，杀人偿命，而在斗殴中打死人者则罪减一等。
虽然唐押司杀死郭大少也属斗殴，但若杨氏想为奸夫报仇，一定会指认他是故意杀人，按律当被判斩立决，他是县尊心腹，县尊有可能对他网开一面，判他斩监候，将他先收监待秋后问斩。
即便如此，唐押司也只是不会被立即处决，赌他能不能运气逆天，在被关押期间得到官家大赦天下的旨意，然而这样的旨意又岂是寻常能够颁布，正常情况下他终归难逃一死。
就算他现在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杀了杨婆子逃走，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捕快们会去他家里捉拿他的父亲前来问罪。
可他杀了杨氏，制住杨婆子就又是另一种说法了。他可以让杨婆子出面证明杨氏与郭大少通奸被他撞破，他在斗殴中失手杀死郭大少和杨氏。这样一来他会被判充军发配，虽然仍要受面上刺字和颠沛流离之苦，好歹能够保全性命。
唐押司想得挺好，就看杨婆子配不配合了。
可怜杨婆子连惊吓带被掐脖子，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地上缓缓漫开一滩水渍，原来她已经被吓尿了。
唐押司才不管这么多，他掐着杨婆子的脖子低声威胁道：“听着，你照我说的做，我不但会放过你，你还能得到一笔烧埋银子，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地下，和你的死鬼女儿、丈夫一家团聚。”
杨婆子脖子被掐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不停摇头又拼命点头。
唐押司慢慢松开手，杨婆子果然没有叫喊，只是边咳，边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知道，此时她就是去衙门状告唐押司，她的女儿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而她接下来的生活将是孤苦无依。
唐押司把刀尖抵在杨婆子的胸口问道：“老虔婆，我且问你，门口这厮究竟是何人？你女儿与这厮通奸你可知晓？”
杨婆子赶紧矢口否认：“老婆子我年老糊涂，并不知道那小贱妇与他人通奸。唐押司，您已杀了这对奸夫淫妇，且看在老婆子孤苦无依的面上，发发善心，饶过我吧。”
可唐押司也是积年老吏，这等伎俩如何瞒得过他去，当下就杀气腾腾的瞪着杨婆子骂道：“老虔婆休得狡辩，你日日夜夜与女儿形影不离，她与人通奸，你如何会不知晓？不如我现在就将你扭送到衙门，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我看你到时招还是不招！”
杨婆子闻言脸色大变，忙抱住唐押司的腿磕头如捣蒜：“唐押司，唐爷爷啊！老婆子确实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与人通奸，可老婆子也没办法啊！这奸夫是鱼凫帮的郭大少，我又如何得罪的起。无奈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去了。其他的，老婆子真是一概不知啊。”
唐押司怕她仍有隐瞒，想诈她一下，便厉色道：“你别以为我此番难逃一死，便拿言语搪塞我，我在衙门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过命的兄弟我还是有几个的，待我去自首以后，他们再查出什么幺蛾子，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一番话果然吓得杨婆子六神无主，她赶紧将自己因为贪财收了鱼凫帮张允祁的银钱，为自己女儿和郭大少通奸大开方便之门的事，如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给抖搂了出来。
“你怎知那银钱是张允祁给的？”唐押司逼问道。
“老婆子虽然没见识，但恰巧知道那个送钱的人是张老爷，不，张允祁的心腹。”杨婆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鱼凫帮的那点破事，杨婆子不知道，唐押司却是知道的。他前思后想，越想越不对味，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是进了别人的圈套，被人当成了杀人的尖刀。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事已至此，再如何悔恨都已无济于事，只能亡羊补牢。
唐押司从招文袋里摸出纸笔、墨汁等物，将杨婆子的供词详详细细记录下来，再让杨婆子按上手印，押着杨婆子到衙署自首去了。
唐押司来到衙署自首，县尊大人在审问过后勃然大怒。
且不说唐押司办事一向牢靠，人缘处得又好，堪称他的左膀右臂，就说鱼凫帮敢暗地里出幺蛾子，算计衙门里的胥吏这一点就已经犯了他的大忌讳。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是他这段时间脾气太好，鱼凫帮开始不把他这个县尊放在眼里了？
县尊越想越气，把他那双被肥肉挤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给瞪圆了。他下令把杨婆子押入女牢，唐押司收监待判，仵作和捕快们前去小花枝巷收敛尸体。
县尊一道道命令发出，众捕快纷纷各自忙碌起来。
就在县尊琢磨着如何雷霆出手彻底端掉鱼凫帮的同时，张允祁也在考虑什么时候动手把余世元（沈清秋）主仆二人抓起来。
因为鱼凫帮依附的上级门派幻花宫来人了，要求他们留意寻找两个结伴而行的外乡人。幻花宫的使者还带来了画像，张允祁看到画像上是两个弱冠之年（二十岁左右），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
虽然余世元主仆二人和画像上的人年龄和相貌都对不上，但幻花宫的使者说了，凡是发现像这样结伴而行的外乡男子都要上报，他们会亲自去查看分辨，如若有人胆敢知情不报，按叛徒论处。
因此张允祁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隐瞒了余世元主仆二人的来历，但为了怕这两个人跑了，他派了二十多个手下日夜监视着余世元住的客栈，就想等郭大少栽了跟头，他就带人把这两个外乡人拿下交给幻花宫，这就叫宁杀错，不放过。
不过根据手下的回报，那个余世元好像病了，他的仆从去药铺买了一大包药材，天天在客栈里熬药，这段时间两个人基本没有外出。
这让张允祁放心了不少，他觉得余世元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幻花宫的使者查看完毕，确定余世元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自己就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留在鱼凫帮，如果他不肯，张允祁不介意让南林镇的田地里多两块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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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听说了吗？衙门里的唐押司今天早上杀了人了。”
“早听说了，说是现场可惨了，那血啊……啧啧啧……”
“听说是鱼凫帮的郭大少和唐押司的外室通奸，被唐押司给撞破……”
“那个郭大少也是找死……”
“……”
南林镇毕竟是个小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马上传的满城风雨。
“沈师兄，郭大少被人杀了。”正在后院熬药的木清芳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噔噔噔”上了楼，在房间里找到沈清秋，紧张的对他道。
“我们马上走。”沈清秋道。
木清芳答应一声就去了后院，未几，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回到楼上：“沈师兄，快喝药。”
沈清秋接过药碗，仿佛没有味觉一样一口闷了那碗苦药，又拿出他刚才从掌柜那里借来的纸笔，“刷刷刷”一挥而就。
木清芳凑过来一看，就见纸上写着：
“张老爷谨启：
余贱体微恙，故在此地盘桓数日。承蒙厚爱，赠金保护，情意拳拳。现余微恙已愈，顽健如往日，就此告辞，免念。
苍穹山派沈清秋敬上”
木清芳看完，却是无语：“沈师兄，我们悄悄逃走就是，你为何还要留书暴露我们的身份？”
沈清秋放下毛笔，拿起纸来吹了吹，笑道：“你以为我们这么轻松就能逃走了？张允祁的人日夜在客栈周围监视我们，不等我们逃出城就会被幻花宫的人追上，难道我们要在这闹市中厮杀一场？我们两个现在手无寸铁，幻花宫弟子却是有备而来，这要是对上了，我们怕是要吃亏呀。”
“那可怎么办？”木清芳急道。
沈清秋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留书的目的了，有时候真相也是一种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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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南林镇局势一片混乱，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对沈清秋来说却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可他为什么要主动留书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又准备如何逃走呢？敬请期待下一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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